沮渠無諱挽著乞伏瓊?cè)A的手臂,進了永福殿內(nèi),。
二人都容光煥發(fā),走在一起不像是母子,,倒像是姊弟。
“阿母,,”沮渠無諱邊走邊說,,“兒子之前就給您備好了禮物?!?p> 乞伏清華微微一詫:“在你去鳴鸞殿之前,?”
“當然,。”沮渠無諱挑了挑眉,,“我可是你的生的,。”
聞言,,乞伏瓊?cè)A語聲微微哽咽,,抬手點了點他額頭:“沒白生你?!?p> 屏退旁人后,,殿內(nèi)只余貼身的宮女瓶兒,。
沮渠無諱指著妝臺前,,道:“瓶兒去取過來?!?p> 話音剛落,,乞伏瓊?cè)A已快步往那邊走去。等瓶兒打開箱篋,,乞伏瓊?cè)A定睛一看,,只見內(nèi)里置著三套琉璃器,一個湛藍如湖,,一個翠綠似翡,,還有一個晶亮明澈,像是冰雪,。
乞伏瓊?cè)A看看這個,,又把玩了一下那個,一時間喜不自勝,,眉飛色舞,。
沮渠無諱不說話,只在一旁暗喜,。
過了一會兒,,乞伏瓊?cè)A忽而冷靜下來,斂了笑意:“這都是哪兒來的,?”
“別人送的,。”沮渠無諱笑得狡黠,。
“說實話,。”
“這就是實話,?!彼耘f在笑,。
見他嬉皮笑臉的樣子,乞伏瓊?cè)A越想越不安,,遂壓低聲音:“大王,、太后那里都才只一套琉璃器,誰敢送你這寶貝,?”
沮渠無諱想了想,,附耳道:“是尹夫人送的?!?p> “她,?她為什么送你這個?”
“阿母,,你知道吧,,她逃去伊吾了,大王傳旨過來,,讓我別追究她,。但是我讓尚榮去追了。她既然要跟我合作,,不知會一聲便走了,,是何道理?”
“什么……合作,?”乞伏瓊?cè)A聽糊涂了,。
沮渠無諱心知,他阿母雖然口中不饒人,,卻不足與謀,,只得細細跟她道來:“武威公主來的時候被人刺殺,幕后正是尹夫人,。當然了,,尹夫人也是在為我賣命?!?p> “什么,?”乞伏瓊?cè)A訝然,一把掩住了唇,,“我還以為,,王懷宗只是為他阿干報仇……”
“這也沒錯,我們正是利用了他這一點,。阿母,,你想,魏國公主遇刺,,那皇帝不得氣個半死,,他能饒了我家大王嗎,?”沮渠無諱面帶嘲諷之意。
乞伏瓊?cè)A腦子沒轉(zhuǎn)過來,,瞟了眼兒子:“可是,,你不知道魏國那皇帝,一直想收了我們吧,?激怒了他有何好處,?”
“自然有好處,而且只有好處,。魏國如果想攻陷我河西,,早就打過來了,何必非得嫁個公主過來,?這說明他不想打,,畢竟……”
乞伏瓊?cè)A打斷他的話:“這我知道,你跟我說過,,你在平城有眼線,,這個冒牌貨,,根本不是什么公主,。只是跟在三公主身邊的小啰啰?!?p> “倒也不是小啰啰,,拓跋燾能讓她出來和親,自然是看中她的背景和本事,。后面,,我們的人查清楚了,她是長寧公主的女兒,,說起來,,是拓跋燾的表妹?!?p> “長寧公主……”乞伏瓊?cè)A毫無印象,,“這又是誰?”
“拓跋燾他父親,,是拓跋嗣,。當年,拓跋嗣是怎么上位的,?是靠殺他弟弟清河王拓跋紹上位的,。而長寧公主,就是拓跋紹的親妹妹,?!?p> 當年,,拓跋紹弒殺其父,并妄想自稱為帝,,乞伏瓊?cè)A有點印象,,她微微蹙了眉:“也不能這么說吧,本來那皇位也不歸拓跋紹,,他把他王叔和長兄放在哪里了,?”
沮渠無諱說得興起,沒想到他阿母來了這么一句,,頓覺掃興至極,。
他沉默了一時,才悶悶地問了一句:“兒子想問一句,,阿母以為,,在我河西誰應(yīng)稱王?”
“自然是你三兄菩提了,,他是太后所出,。”乞伏瓊?cè)A脫口而出,,竟是無半分猶豫,。
聞言,沮渠無諱隱有怒色:“是么,?您就不覺得……罷了,!與你說不清!”
有什么好說的,,他只覺心涼了半截,,垂頭嘆了口氣。
他本以為,,她看到精美的琉璃器,,會明白一個道理,一個人不要總覺得自己比不上別人,,膽子不大什么都撈不到,。豈知,她竟然真把太后當回事,!真不知道,,這些年她被灌了什么迷魂湯,還講起尊卑倫理來了,!
乞伏瓊?cè)A也覺出兒子不滿,,只得灰著臉,道:“好了好了,那些事以后再說,。別生氣了,!”
見他不睬他,她又搖搖他胳膊:“阿母不打斷你了,,你繼續(xù)說,。”
“說什么,?”沮渠無諱心不在焉,。
“你剛剛說到,魏國不想打過來,。來,,說與阿母聽聽?!?p> 沮渠無諱無奈道:“我與你說了,,你不會說與旁人聽吧?”
這個旁人,,指的自然是太后,。這一點,乞伏瓊?cè)A還是明白的,。
她搖搖頭:“我不說,。”
“一則,,魏國不想打河西,,至少眼下不想打,兩國交戰(zhàn)須摸清彼此的地貌,,但我敢保證,他不知道根底,!嘿,!”沮渠無諱一臉得意,但不打算透露太多,,“此外,,這些年拓跋燾連年征戰(zhàn),不見得有必勝的把握,?!?p> “也對,這么說,,魏國皇帝把那個冒牌貨嫁過來,,是想用她來穩(wěn)住我們?”
“不止,”沮渠無諱見阿母逐漸開竅,,也有了幾分說話的興致,,“我沒猜錯的話,魏國皇帝是想不戰(zhàn)而屈人之兵,,讓武威公主慢慢勸服大王,,獻國于魏?!?p> “想得可真美,!那冒牌貨真該死!”乞伏瓊?cè)A憤然,,轉(zhuǎn)而一嘆,,“可惜王懷宗失手了。這可如何是好,?”
“刺殺若成,,兩國必有戰(zhàn)事,而有的人名望受損,,便不得不讓出王位了,!”沮渠無諱斜睨著阿母,“至于誰來坐這個位置,,卻是另一回事了,!”
“可惜了?!逼蚍?cè)A嘆道,。
“那個武威公主,花樣倒挺多的,,你看她做的樁樁件件,,不都是在邀買人心?”沮渠無諱道,,“還在大王面前裝賢惠,,她可騙不了我!”
乞伏瓊?cè)A回想了一下,,點點頭:“你的眼線很廣,,但我也沒閑著,聽你和……聽你的意思,,也在德音殿里安插了眼線,。”
話雖說得快,,但她省去了“孟太后”三字,,免得兒子不高興,。
“是么?”沮渠無諱大喜過望,,“你打聽到什么,?”
乞伏瓊?cè)A便把李云洲疑似調(diào)戲王后一事,說與沮渠無諱聽了,。
他聽得發(fā)笑,,眼里滿是失望:“就這個?我還以為她去竊了什么軍國機密呢,!阿母啊,,你這消息有什么用!”
這話聽得乞伏瓊?cè)A臉上發(fā)臊,,但她強自辯道:“這怎么就不是大事了,?女子的名節(jié)很重要的,你竟不知,?”
名節(jié)……
沮渠無諱咂摸這個詞兒,,良久,突然唇角一勾,。
片刻后,,他激動地摟住阿母,把頭往她頭上一蹭:“阿母說得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