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清漓來牙行賣人，而不是買人,。

　　管事有些吃驚,，不過開門做生意，來者不拒,，忙笑道：“當然可以,，小的這里有買有賣，生意才能流轉(zhuǎn)起來。不知公子要賣的婆子可帶來了,？”

　　“在馬車上,。”謝清漓回道,。

　　管事是個人精,，猜測這件事不方便被人知曉，便領(lǐng)著謝清漓幾人來到一個雅間,。鄒平悄悄離開,，不一會兒便將張婆子提了進來。

　　管事仔細檢查了張婆子,，年紀不算特別大,，手腳都還利落能動?？梢钥闯?，婆子的雙手原本保養(yǎng)得很好，最近卻增添了許多傷口,，估計有些緣故,。

　　管事有些為難：“小的看公子不像本地人，公子遠道而來,，給小的送生意上門,，小的內(nèi)心感激，可這筆生意怕是不好做,。實不相瞞,，這樣的婆子牙行里一抓一大把，她們辛苦伺候主家半輩子,，年紀大了本該榮養(yǎng),，但卻犯了大錯，主家不惜落個苛待下人的名聲,，不得不將她們發(fā)賣,。這樣的婆子，沒客人愿意買,?！?p>　　謝清漓見管事顧慮重重卻并沒有一口回絕，似乎并非對張婆子不滿意,，而是擔(dān)心她犯了大事,，惹麻煩?？磥硇枰o張婆子編點故事了,。

　　謝清漓對牙行管事信誓旦旦保證：“管事盡可將心放在肚子里,，我這婆子的確犯了錯，但卻不是什么大錯,，只是一點讓人難以啟齒之事,。”管事一臉果然被我猜中了的神情,。

　　“這婆子原本是我娘放在莊子上的管事嬤嬤,，主子們不去莊子時，這婆子便是莊子里的主子,，養(yǎng)尊處優(yōu),，日子過得極為舒坦?！?p>　　謝清漓突然壓低聲音：“這婆子原是沒見過我爹,。哪知去年我爹去了一趟莊子，這婆子就看上了我爹,?！惫苁潞痛貉侩p雙震驚臉。

　　“為了能時時見到我爹,，這婆子對我娘撒謊,，說她兒子兒媳在城里討生活，兒媳懷了身孕,，莊子偏遠，她不便照看兒媳,，想調(diào)到府里當差,。”

　　“我娘心善,，自是答應(yīng)了她,，給她安排了一個活兒少的差事，還常常給她放假,，讓她去照看兒媳,。”

　　“哪知這婆子每次見到我爹都目光發(fā)癡,，而且為老不尊,，打扮得越發(fā)不得體。有一次,，甚至主動送湯去我爹的書房,，哎……”

　　謝清漓語氣一頓，一切盡在不言中,。聽得有些入迷的幾人,，俱是心神一震,。

　　春芽心想，若不是她在府里待了幾年,，怕是真要信了小姐的鬼話,，可憐的老爺和夫人，還不知道被小姐編排了,。

　　鄒平雖是喜怒不形于色之人,，聽了大小姐的鬼扯，嘴角也忍不住抽了抽,，這個大小姐,，還真是個妙人。

　　牙行管事則瞅了一眼身旁的張婆子,，趕緊挪遠幾步,，若是不小心被這婆子花癡上，想想就惡心,！

　　張婆子還被綁著,，有口不能言。她沒想到這賤丫頭這么能編瞎話兒,，如果她不是故事里的主角,，她也快要信了。當她看到管事嫌棄的表情時,，氣得瞪大眼睛,，長成這個狗樣兒，還想她犯花癡,？嗨,，呸呸呸，她就沒花癡過誰呀……

　　謝清漓瞧見管事的小動作,，心中好笑,，忙出言安慰：“實不相瞞，我爹雖已年過不惑,，但儀表堂堂,、風(fēng)度翩翩，想來這婆子見識過我爹,，已經(jīng)‘曾經(jīng)滄海難為水’,，其他男人怕是難以入她的眼。所以管事請放心,，您很安全,！”

　　管事語塞，這是說他丑嗎,？并沒有被安慰到……

　　春芽緊緊抿唇,，眼巴巴望著謝清漓,，圓溜溜的大眼睛溢滿渴求之色，她想聽后續(xù),，可她是府里的人,，應(yīng)該是知情人。

　　謝清漓用扇子輕敲桌角,，好似茶館里的說書先生：“就送湯那次,，我爹娘才知曉這婆子的齷齪心思，但我娘心腸軟,，打算饒過這婆子,，放她出府與兒子兒媳團聚?？蛇@婆子卻哭得肝腸寸斷,，說其實她兒子兒媳不待見她，懇請留在府里養(yǎng)老,，再三保證再也不會肖想我爹了,。”

　　“我娘見她哭得實在可憐,，念她這么多年為府里效力,，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兒上，便留下了她,。但以防她再騷擾我爹,，派她去后院漿洗衣物，我娘以為這個差事辛勞,，她每日忙碌,，便沒有力氣瞎想了?！?p>　　“哪知這婆子只是消停了一陣子，前天她偷偷拿著為我爹漿洗的衣物,，等候在我爹回房的路上,，喊著要親自給我爹送衣服。我爹勃然大怒,，命人把這個婆子捆了關(guān)在柴房,，這婆子卻一直扯著嗓子大聲嚷嚷，說什么我爹負了她之類的胡話,，管家怕再惹我爹生氣,，便給她灌了一副啞藥，終于安靜了,?！?p>　　“本以為這件事就這么過去了,，但我爹這次受了驚嚇，昨晚做噩夢夢到了這個婆子,，出了一夜的冷汗,。今天天不亮，我爹就派我把這婆子賣了,，還要賣得遠遠的,。這不，我大老遠來了嘉洲府城,，生怕賣得近了,，若再看到她，我爹被氣出個好歹,?！?p>　　張婆子聽完這席話，心中緩緩升起幾個問號,，世間竟有如此犯賤之人,，這人竟然是她自己？,？,？

　　“公子果然不是嘉洲人士?！惫苁乱荒樄蝗绱说谋砬?。

　　“我家在隔壁的凌江府，管事您轉(zhuǎn)手這婆子的時候,，切不可再賣回凌江府,，也不要賣到嘉洲府的鹿鳴郡，那里是我的外祖家,，我爹每年會去一兩次,。”

　　“這婆子,，小的倒是可以收,。”管事尷尬一笑：“不過價錢不會太高,?！?p>　　謝清漓如釋重負：“掌柜看著給就是，能把人賣出去即可,，家里也不差這幾兩銀子花,。說起來除了花癡我爹，這婆子倒是沒有其他毛病,。這樣齊整的婆子，不能當管事媽媽，當個刷馬桶,、倒夜香的婆子,，也是極好的，管事不用擔(dān)心無法轉(zhuǎn)手。”

　　管事眼前一亮，之前他的思路真是被限制住了,，按這個方向，手上積壓的那些犯事婆子,，都有辦法處理了,。

　　謝清漓接著道：“這樣吧，如果管事肯跟我做這單生意,，我一會兒去管事那里看看,，若有合眼緣的人就買了，有買有賣,，才是互相照顧生意不是,？”

　　管事頓時喜笑顏開，痛快道：“這婆子就三兩吧,，小的馬上帶公子去相人,。”

　　謝清漓交了張婆子的身契,，收了銀子,。管事則在賬本上記了張婆子一筆：花癡，可倒夜香,、刷馬桶,。

　　……

　　張婆子被賣的時候，她的孫女也在經(jīng)歷著同樣的命運,。

　　百花樓的趙大得知張婆子膽大包天,，竟將大戶人家的小姐冒認成自己孫女，內(nèi)心一陣后怕,，若這筆買賣真成了,，不知會得罪了哪個大人物。再看被打的慘不忍睹的兩位兄弟,，不僅要花費醫(yī)藥費，還幾個月不能上工,。

　　趙大很是火大,，恨透了張婆子，誓要將張婆子抓來碎尸萬段,，但是派人翻遍了鹿鳴郡,，也沒找到張婆子的蛛絲馬跡,。他猜測事情敗露，張婆子逃跑了,。

　　趙大怒火無處發(fā)泄,，想起拓印的身契，著人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張婆子果真有一個孫女,。便偽造了一份交易契書，命人到張婆子家中拿人,。

　　百花樓的人兇神惡煞,，拿出交易契書和張婆子孫女的身契，堅稱張婆子已經(jīng)將孫女賣掉,，揣著銀子跑路了,。張婆子的兒子兒媳大字不識幾個，自是不知已經(jīng)上當受騙,。

　　就這樣,，張婆子的孫女被帶走了，成了百花樓的一個妓子,。

　　謝清漓回到鹿鳴郡后,，立即尋到張婆子孫女歸還身契，哪知張婆子孫女毫不猶豫便將身契撕了,，她原本就好吃懶做,、愛慕虛榮，如今躺著便把錢賺了,，她覺得很好,，不愿再回到從前的生活。此為后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