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嫁衣
何氏緩了緩,,呼吸順暢了一些,。
那件事發(fā)生時,這賤丫頭還沒出生,,她從小就生活在鹿兒村,接觸的都是村里的泥腿子,。這些泥腿子去一次郡上都要吹噓好幾天,,根本沒人去過盛京城。所以,,這賤丫頭不可能知道那件事,。何氏眼中的懷疑越發(fā)濃烈。
謝清漓悠悠道:“七星海棠醉,,此毒無色無味,,三個時辰后便無影無蹤,用得甚妙,?!?p> “不過,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何氏,你的嫉妒心真是可怕,,連親人都不放過,。”前世,,謝清漓機(jī)緣巧合下偷聽到何氏在佛祖前的懺悔,。
何氏猛然搖頭:“不是我,不是我,。是宋文秀喜歡楊掌柜的兒子,,不想去給忠親王做妾,她自殺的,,自殺,。”
“你在誆我,,當(dāng)年你還沒出生,,你在鹿兒村長大,你不可能知道,!”
在謝清漓原本的記憶中,,何氏此人心如蛇蝎、手段毒辣,,像一道不可逾越的大山,,重重地壓在她的頭頂。而今再看,,何氏不過是只紙老虎,,幾句話便能殺得她體無完膚,。
“這些事是宋文秀告訴我的?!敝x清漓掩唇輕笑:“我最近看見一只穿嫁衣的女鬼,,她說她叫宋文秀,是宋兆興的妹妹,。你知道吧,?穿紅衣的鬼無法投胎,都會變成厲鬼,?!?p> 何氏如墜冰窖。
宋文秀死時,,的確穿著紅色嫁衣,,她一針一線繡的紅嫁衣。自從和楊掌柜的兒子楊鵬定了情,,她便開始準(zhǔn)備,,那段日子,她的眼角眉梢都是喜意,。
沒想到忠親王卻相中了她,,要納她當(dāng)妾,而楊家只是一個普通的商戶,,兩家便火速退了親,。
宋兆興很是高興,雖然只是侍妾,,但攀上忠親王這棵大樹,,他這個當(dāng)大舅哥的必會跟著發(fā)達(dá),奔個好前程,。
可宋文秀卻不愿意,她說給人做妾,,一頂小轎抬進(jìn)門,,不用三媒六聘,不能穿紅色,,不算嫁人,,就是個玩物。
何氏心中嫉妒,,雖然做妾,,可那是忠親王的妾,綾羅綢緞,、金銀珠寶,、仆婦成群,,成為人上人。憑什么是宋文秀,?自己樣樣不比她差,。
直到看到那個老太婆給宋文秀準(zhǔn)備的嫁妝,那么多寶貝,,她從沒見過,,哪怕分她一件也好。她心里有個聲音不斷告訴她,,殺了宋文秀,,那些寶貝就歸她了…
進(jìn)王府的前一夜,宋文秀靜坐在自己的房間,,看著那件嫁衣發(fā)呆,。
宋文秀想,嫁衣做好了總要穿一次,。她平靜地?fù)Q上,,對著鏡子照了又照。鏡中的她,,眼角帶著一抹羞澀,,仿佛即將嫁給心上人的新嫁娘,很美,。
何氏端來一碗冰酥酪,,壓下眼角的妒意,笑著恭喜宋文秀即將成為人上人,。
宋文秀并不喜歡這樣的恭維,,不過那幾天胃口不好,那碗冰酥酪倒是很合她胃口,。
須臾毒發(fā),,宋文秀倒地掙扎,再也沒有新嫁娘的美麗,,也看不出人上人的端莊,。何氏冷冷地看著她,露出勝利者的微笑,。
突然,,躺在地上的宋文秀化作駭人的厲鬼,她面目猙獰地盯著何氏,,獰笑著伸出長長的舌頭,,一圈圈地纏在何氏的脖子上,越來越緊,。
回憶和幻境交織,,何氏徹底陷入了癲狂,。
……
忠親王,當(dāng)今皇上應(yīng)天帝的胞弟,,當(dāng)朝最有權(quán)勢的親王,。前世姜家之所以迅速落敗,背后便有忠親王府的推波助瀾,。
仇人們像一個個龐然大物,,而她猶如卑微的螻蟻。謝清漓努力回憶,,這是她唯一的籌碼,。
前世這一年,她纏綿病榻,,記憶模糊不清,。不過,寒食節(jié)那天發(fā)生了一件震動?xùn)|陵的大事,,人人皆知:東陵太子楚云滄在嘉洲府遇害身亡,。
據(jù)傳,南景國二皇子蕭琰私自潛入東陵,,他在嘉洲府城偶遇東陵太子楚云滄,,悄悄跟蹤數(shù)日后,在云來客棧刺死了楚云滄,。
但不等東陵發(fā)難,,南景的國書卻先行抵達(dá)了盛京城。
國書中,,南景皇痛斥扎根東陵的江湖組織幻影閣,,他們光天化日下在蒼梧城挾持南景二皇子蕭琰。南景皇派人追蹤至兩國邊界,,蹤跡全無,。南景皇請東陵應(yīng)天帝協(xié)助營救南景二皇子蕭琰,掃除幻影閣,。
這份國書,,令真相愈加撲朔迷離。
不過不論真相如何,,東陵太子薨是事實(shí)。應(yīng)天帝震怒,,陳兵兩國邊境,,戰(zhàn)爭一觸即發(fā)。
這一世,,如果太子楚云滄未曾身死,,不知道三皇子一黨是否還能登上大寶,。寒食節(jié),距今還有月余,。
謝清漓勾著一縷發(fā),,在指尖上打著轉(zhuǎn)。這可能是破局的一個機(jī)會,。不過,,需得先解決眼前的人和事。
她掃了一眼漸漸安靜下來的何氏和半死不活的宋天寶,,恨不得立刻殺了他們,。前世,她日日受這兩人虐待,,而她最終慘死在謝清瑤手上,,這兩人功不可沒。
可他們只是螻蟻,,殺了他們易如反掌,。不過,他們是謝清瑤身世的鐵證,,活著才更有價值,,是謝清瑤最不想見到的人。
謝清漓伸手拍了拍何氏腦袋,,何氏瞬間覺得靈臺清明了一些,。
“我問,你答,。拒不回答或者撒謊,,每有一次,砍宋天寶一刀,?!敝x清漓拿了菜刀,哐的一聲砍在桌角,。
被砍掉的桌角在地上滾了兩滾,。何氏和宋天寶齊齊哆嗦。
謝清漓握著襁褓:“何氏,,這襁褓是誰的,?”
何氏恐懼地看了謝清漓一眼,小心翼翼答道:“是,,是天寶的,。”
謝清漓欲提刀起身,何氏忙慌張擺手:“不,,不是天寶的,,我記錯了。是你的,,你的,。兆興抱你回來時,你身上包著的,?!?p> 謝清漓緩緩坐回,冷聲道:“下不為例,?!?p> 何氏忙應(yīng)喏。
“當(dāng)時,,和這個襁褓一起的,,有一塊玉佩,刻著‘謝清漓’三個字,。那塊玉佩在哪兒,?”
何氏皺眉回憶:“我不知道,我真的沒有見過,。兆興可能知道,,但他沒和我說過?!?p> 謝清漓見她神情不像說謊,,接著問道:“宋兆興在哪里?做什么,?幾時回,?”
“他在府城的紀(jì)寶齋當(dāng)伙計。上次他說要去南景買貨,,要一兩個月才回,。”何氏老實(shí)回答,。
謝清漓凝眉,,回想起來宋兆興頗有些神秘,她對宋兆興知之甚少,,宋兆興一兩個月才回來一趟,,看起來倒不像伙計,不知宋兆興對何氏說的話是否可信,。
謝清漓不再開口,,何氏甚是忐忑,。良久,謝清漓朱唇輕啟:“你們滾吧,。”
何氏如蒙大赦,,迅速地收拾了細(xì)軟,,雇了隔壁鄰居的騾車,拉上宋天寶,,逃命似的跑了,。
……
是夜,無望山,,太清觀,。
月上中天。
一道士盤腿坐在蒲團(tuán)上,,須發(fā)皆白,、仙風(fēng)道骨。
道士托起一只玉盅,,抬手揮掉貼在盅蓋上的符紙,,口中念念有詞,最后打開蓋子,,溫聲道了句:“去吧,!”
那玉盅里飛出一抹藍(lán)色的幽光,朝著盛京城的方向疾去,。
道士負(fù)手而立,,輕嘆一聲。
方外之人,,不涉塵世,。
是撥亂反正、正本清源,,還是十世亂世,、生靈涂炭,就看他們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