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汴梁的郊外,不夜山莊,。
本來,,這是一座位于紫荊山頂?shù)奈《虢ㄖ缃駞s被一場大火燒得面目全非,。到處野草叢生,,荊棘滿地。
殘垣斷壁之中,,只剩下位于中心位置的三層殿宇勉強屹立,。可惜,,房頂已經(jīng)塌陷,,南面的墻壁已經(jīng)破出了大洞??雌饋碛制鄾鲇株幧?。
殿宇外面,種著又高又粗的老槐樹,。光禿禿的枝丫上,,站著一群黑壓壓的不知名怪鳥,它們有幽綠的眼珠,,和比寒鴉更難聽的叫聲,。
身穿一襲緊湊夜行衣的夜之醒,躡手躡腳從殘墻后面潛進來,,他并沒有發(fā)現(xiàn)守衛(wèi),,也沒有被結(jié)界阻攔,,不由心中暗暗舒了口氣??磥?,酆一量所言不虛。
忽然之間,,從他身后傳來一聲樹枝被踩折的輕響,,他警覺轉(zhuǎn)身,亮出手中玉笛打算即刻應(yīng)敵,。
夜之醒愣愣地望著身后之人,。那人高大魁梧,身穿一身殘破的得羅,,他頭發(fā)蓬亂,,身上齷齪,臉上還有陳舊的傷痕,。
但即便如此狼狽,,也能看出他俊秀的臉部曲線,長眉入鬢,,眼眸閃亮,,雖然鬢角花白,眼角和額頭都有深刻的皺紋,,但依稀可見當年翩翩公子的無雙光華,。
“師父……”夜之醒難耐激動,他疾跑了幾步,,又恭敬單膝跪地,,行了禮。
“阿醒,,你來了,。”白若塵感慨一笑,,有苦澀亦有期盼,。
“徒兒拜見師父?!币怪盐兆煾笢?zé)岬氖终?,百感交集?p> 白若塵一把將他拉起來,順勢擁入自己懷中,。此時此刻,,他更像一個與兒子久別重逢的父親,,眼角依稀閃灼著隱隱淚花,。
“師父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好孩子,,為救為師,,你受了太多的苦,難為你了,?!?p> 他又將徒兒從自己懷中推出,后退一步,,上下仔細端量著,,擔(dān)憂道:“凰迦不但解封結(jié)界,還撤掉不夜山莊的所有守衛(wèi),。她說,,酆一量已經(jīng)和你達成協(xié)議?這又是怎么回事,?為師輕易不肯離開,,就擔(dān)心其中隱藏著更大的陰謀。不過,,結(jié)界確實已破,,白骨捕手也都不見了。為師一直在等你,。我想,,你一定會先回不夜山莊,你有沒有受傷,,為何不見六神,?”
“師父,自從半年前徒兒與您分別,,此后經(jīng)歷一言難盡……”夜之醒扶住著白若塵,,艱澀道。
他攙扶著身體依舊衰弱的師父,,兩人走到老槐樹下,。他細心地脫下自己的外袍,給師父披在肩上,。又親手擦干凈石凳上的灰塵,,安頓師父坐下歇息。
聽著徒兒將半年來所遇艱辛一一道來,,白若塵的眉心緊蹙,,本來蒼白的臉色開始泛出了鐵青色。
“糊涂,,阿醒你糊涂,。如何能讓鳳凰真女以身犯險,?就為了救我一個無用之人!還有六神,,它乃夜家守護靈獸,,你竟然把它送到酆都,接下來你們?nèi)绾蜗喟殪`修,,你身上的封印又何時能解,?”白若塵又氣又怒,花白胡須都被氣得顫顫巍巍的,。
“阿令一意孤行,,徒兒根本攔不住。和小十不同,,她的性格堅毅,、執(zhí)著,不肯被人左右,。就算我能攔她一日,,可擋不住她一輩子吧?既然她主意已定,,我也能讓六神貼身守護,。而且,阿令與小十魂魄互換,,也只有師父得救才能將她們換回來,。所以,我……權(quán)衡利弊,,也只能依了阿令,。”夜之醒嘆了口氣,,郁悶道,。
“魂魄互換?其實這樣不也很好……小十過于懦弱,,又資質(zhì)平平,。而你口中的阿令,卻頗有先堂主遺風(fēng),。歷任明堂堂主,,或有非常智慧,或有厲害權(quán)謀,,而且都有過人膽色著稱于世,。哪有小十如此孱弱不堪的。”
白若塵苦笑一聲,,神情古怪道:“為師倒以為,,這阿令才是配得上你的娘子最佳人選。還不如,,就這般錯下去,或許也是天命所為,。換,,不如不換,將錯就錯,?!?p> “不行!師父,。我已經(jīng)答應(yīng)阿令,,一定會把她和小十的魂魄換回來。她不屬于我們這里,,在她的世界里,,她有快樂的生活。我們不能為一己之私,,破壞別人的幸福人生,,這太自私了。我做不到,?!币怪训痛怪^,但眸光卻異常堅定,。
“呵呵……”白若塵苦笑更甚:“阿醒,,你根本不懂宿命,也不懂人生……算了,,我們先找地方安頓,。待為師盡快療傷,恢復(fù)靈力,,再做打算,。你要清楚,這魂魄互換可絕非簡單之事,。稍有差池,,兩人都會沒命,施法者也會被反噬,。而且,,咱們也并不知道,小十在那個世間里是否安好?以為師之見,,最安全的做法,,你盡快將有小十魂魄的明昭肉身帶回這邊?!?p> 夜之醒愣住了,,他抬頭凝視著師父,琢磨著這位長者的話中有話,。
“別忘了,,只有真凰之女才能幫你解開封印。你是夜魔宮的唯一血脈,,身上承載著術(shù)師一族的興衰成敗,。沒錯,我們都不能活得太自私,。無論你,,或者為師,還是你的父親夜魔宮宮主,,我們沒有一個人,,能為自己的幸福人生而活,我們生下來,,就擔(dān)負著責(zé)任與承諾,。你可懂得?”白若塵的語速緩慢,,但卻蘊含著沉重壓力,,不容反抗。
“是……亦仙明白,?!币怪彦e開自己眼神,深深吸氣,,笑容艱澀:“師父放心,,徒兒會謹遵師命。安頓好您,,我即刻出發(fā),,先把明昭的肉身帶回來。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我擔(dān)心阿令撐不了太久,。她那脾氣,得罪酆一量恐怕必然,。萬一魔君翻臉,,她就危險了……”
“酆一量對阿令如此看重,或許其中還有玄機?他乃當今魔魘之魁首,,手段之毒辣,,權(quán)謀之陰險,你這個初出茅廬的小子,,如何看得透,?”白若塵呵斥著。
“也罷,,待為師內(nèi)傷稍微恢復(fù),,就悄悄先潛入酆都之外的何了城,打探消息,。阿醒,為師隱隱感覺,,這阿令就是你的真命天女,。她若不能與你締結(jié)良緣,就不能活著成為酆一量的傀儡,。如果有一天,,需要你做出抉擇。為師希望,,你不會耽于兒女情長,,令夜魔宮失望……”白若塵的聲音,又冷酷又篤定,。
夜之醒的心咯噔一下,,仿佛就像沉入了無底深淵。他有一種不好的預(yù)感,,愈演愈強,。
宿命,才是六道輪回中最強之主吧,。
我命由我不由天,,真的……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