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長青沒有再單刀直入邀請胡笳加盟領銜女主,上次已經(jīng)拒絕一次,,再拒絕這頓飯吃就將吃得很累。
他開始聊《公主的決斷》,,將自己打算怎么拍都說了,。
從風格到分鏡,,說得很詳細,反而像是他在應聘導演,。
姑且不論是北電導演班優(yōu)秀畢業(yè)生,,僅憑比所有人多看了三十年電影這一點,他就能把胡笳侃懵了,。
作為狂熱電影迷,,一代目蘇長青至少多看了上千部電影,電視劇集算下來更是不計其數(shù),,無數(shù)導演畢生琢磨研究出來的技巧絕招現(xiàn)在都變成他的了,,一個場景可以不假思索設計出幾種表現(xiàn)方式,僅這一點就讓胡笳目瞪口呆,。
“怪不得同學都說你才華橫溢,,這已經(jīng)不是有才華那么簡單,我都難以找到合適詞匯評價你了,?!?p> 胡笳一向冷傲,能這么夸贊別人實屬難得,。
這套牛皮蘇長青一直沒機會吹,,平日里和杜可可接觸最多,可兩人是同行,,和內(nèi)行的人說多了太嚇人,,鑒于重生之初對她已經(jīng)說了不該說的話,還是收斂些好,。
和胡笳就沒那么多顧忌,蘇長青喜歡看她欽佩的眼神,。
晚餐吃得差不多了,,牛也吹盡興該談正事了,蘇長青說得有些煽情:“我這幾天挺焦慮,,只要一閉眼,,前后左右就都是你?!?p> 雖然聊得氣氛融洽,,胡笳還是有點不好意思:“你都閉上眼了,應該眼前一黑才對,?!?p> 蘇長青可沒心情撩騷,,基本算就事論事:“來應征的女演員太多了,每天絡繹不絕卻沒一個合適的,,這反而讓我越來越不落地,,咱們的公主在哪呢?所以閉上眼自然就想起你了,?!?p> 胡笳微微笑著有些不自然:“太肉麻了,好好說話,?!?p> 這不一直好好說話么,蘇長青來之前就想好了,,或許只有情懷能夠打動胡笳:“來加入劇組吧,,嘉洛的劇本西門的投資,這都是你的發(fā)小,,你不來主演助力說得過去么,?
今天放棄了,也許多年以后會后悔,,坐在夕陽下的搖椅上越想越納悶,,當年為什么就固執(zhí)地不參加電影拍攝呢?到底是哪根筋搭錯了,?”
“好了好了,,”胡笳不讓他繼續(xù)說了:“你這是變著花樣罵我呢?!?p> 出乎意料的是她馬上接著說:“其實丁嘉洛寫劇本之初就邀過我,,當時就告訴她編劇不是瞎編,沒有受過正規(guī)訓練硬寫出來的東西恐怕不行,,而且劇情上不接天下不著地,,是和你在故宮里閑聊出來了,挖穿故宮逃亡的故事,?總感覺不太嚴肅,。”
怪不得丁嘉洛言之鑿鑿胡笳不會出演,,原來早就問過,。
西門雄請客吃飯那次,杜可可說看到丁嘉洛和胡笳有奇怪的眼神交流,,很可能是這事沒談攏,。
如此說來她是經(jīng)過冷靜分析才拒演的,出于專業(yè)理由而非某種特別原因,,她不看好這部戲,。
但胡笳一直也沒有進一步潑冷水,,沒有阻止西門雄投資,似乎不想把個人判斷凌駕于所有人的愿望之上,。
那何必現(xiàn)在又提出這個問題呢,?
其實蘇長青和杜可可早就討論過這問題,丁嘉洛學哲學的,,雖然編劇行當也出過一劇成名的外行,,但畢竟是極端個例。
創(chuàng)作有時也是天才爆發(fā),,比如人藝前院長曹禺先生,,是我國現(xiàn)代話劇史上成就最高的劇作家,寫出名作《雷雨》時不過二十三歲,,和丁嘉洛差不多,,那是他的第一部作品,也是巔峰之作,。
可丁嘉洛看著可不太像這方面的天才,,而且曹禺十幾歲就開始了舞臺表演,有相當?shù)姆e累,,她卻基本一清二白,,憑借的僅僅是理想和興趣。
對于這些疑問,,蘇長青有自己的看法,。
由于體制問題,九十年代的國內(nèi)電影業(yè)還沒有成熟的商業(yè)片概念,,影片主要還是幾個電影廠根據(jù)上面的布置拍攝,,服務于宣傳任務。
而同時期好萊塢和香港影業(yè)已經(jīng)商業(yè)化成熟,,尤其是香港發(fā)展出一套獨特的制作模式,,每年影片產(chǎn)量驚人,占據(jù)了亞洲大半市場,,其動作片模式甚至影響了全世界,。
在這個模式中編劇是非常靈活的,邊拍邊改是常態(tài),,據(jù)說王家衛(wèi)經(jīng)常開機時劇本還沒眉目,靠著靈感一點點攢,。
丁嘉洛沒經(jīng)驗沒關系,,蘇長青可以指導,她寫出來之后可以不停地改,,實在不行還可以找個頂級槍手大修,。
像這樣能意識到的專業(yè)問題,,沒有解決不了的。
但丁嘉洛和西門雄玩票的意思太明顯了,,他們需要一部自己的電影,,目前還看不出在意市場反應。
丁嘉洛搬到工作室寫作,,西門雄已經(jīng)將自己打造成藝術(shù)家模樣,,兩人既不關心拍攝投入,也不擔心未來的票房收入,,完全是自得其樂,。
對于蘇長青而言這是一次賣藝行為,對丁嘉洛和西門雄而言是自我價值實現(xiàn),,大家各取所需,,電影拍出來了就是成功,至于錢不錢的無所謂,。
如此一來換成熟的編劇或者弄個靠譜的劇本挽救電影就偏離初衷了,,無疑將得罪丁嘉洛,如果她對西門雄說咱們走不玩了,,誰敢保證他不會跟著走,?
到時候電影沒了,倒也不用考慮是否回本,,前期肯定虧了,。
有句話說得很好,有錢人的生活就是這么樸實無華且枯燥,,換成他們兩個就是莫名其妙且…莫名其妙,。
這時胡笳繼續(xù)說道:“其實你出門以后嘉洛和西門都給我打過電話,雖然沒明說,,可話里話外意思很明確,,如果我再拒絕你的邀請,那以后朋友也沒得作了,?!?p> 蘇長青有些驚訝:“他們打過電話?我可是來請你的,,別搞成綁架你,。”
繼西門櫻之后,,胡笳也發(fā)出了靈魂拷問:“我很佩服你的才華,,可目前國內(nèi)市場很小很不成熟,這部戲怎么收回成本?”
四年前的《紅高粱》票房四千萬,,五年后的《甲方乙方》票房三千萬,,雖然不是一個類型的片子,但可以大致作為市場規(guī)模的參考值,。
這兩部片子都是大腕拍的,,投資都不超過五百萬。
其實九二年是個尤其尷尬的年份,,之前影片都由中影統(tǒng)一收購發(fā)行,,《公主的決斷》這種片子鐵定虧本,但是九三年伊始電影市場就會放開,,資本可以大展拳腳了,,這是蘇長青冒險一博的政策基礎,也算是重生先知先覺的福利,。
然而無論政策怎么放開,,市場還是原來的那個。
蘇長青明白這將是一場商業(yè)賭博,,只能寄希望導演功力和技巧彌補市場的先天不足,,以九三年的分成機制,票房能到兩千萬就可以保本,。
這個電影立項以來,,他將四維工作室定位為受雇于兩個超級票友的圓夢工作室,沒太認真考慮過市場,,現(xiàn)在西門雄漸漸成了朋友,,好像再不認真想想這事就不夠仗義了。
胡笳一直看著他:“現(xiàn)在一張電影幾毛錢,、一塊錢,,怎么賺回這一千萬?”
還沒等蘇長青回答,,她又追問了一句:“還是你一直只當自己是個受雇于人的導演,,拍完戲拉倒,賺不賺錢不太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