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白晝流星(二)
觀眾席的某個角落里,,一個諾克薩斯男孩坐在父親的身邊,,周圍的人聲鼎沸與他無關(guān),他只是安靜的坐著,。
男孩剛滿八歲,,這是他第一次觀看絞斗,。他一向不愛去人多的地方,人群會讓他感到緊張,。
父親出發(fā)的時候執(zhí)意要帶上他,,并鄭重其事的和他說,,每一個諾克薩斯男孩都要觀看絞斗,觀看過絞斗的男孩才能變成真正的男子漢,。
男孩帶著一副特制的墨色鏡片,,他的眼睛對光線有些敏感。他的世界是灰色的,。
他看著場地中央的“絞斗者”,,聽父親說,這位“絞斗者”是敵國德瑪西亞的君王,。這位君王堅(jiān)持的時間很久,,他的對手已經(jīng)增加到了八十名。
“絞斗者”的身上流著灰色的血,,他手中的矛每次揚(yáng)起都會擊退數(shù)十名敵人,。父親覺得這很刺激,但男孩只覺得殘忍,,他私心的希望這個“絞斗者”能夠堅(jiān)持住,,就像故事里的英雄那樣。
“絞斗者,,勝,!”報幕者大喊。
人群發(fā)出喧天的聲響,,絞斗之前絕大部分人都沒想到這個君王能堅(jiān)持那么久,,但即使是輸錢他們也亢奮的停不下吼叫,和精彩的絞斗相比,,錢算個屁,!
嘉文單膝跪在地上,低頭大口喘著氣,,腥血和咸汗順著脖頸滴在地上,,握著光盾之矛的手顫抖不止。
沉碩的鐵門打開,,嘉文下一輪的對手如狼群般走了進(jìn)來,。他們光是全部走進(jìn)來都用了好長時間,因?yàn)榧挝膶⒁鎸Φ臄橙擞幸话賯€,。
“一百個敵人,!”報幕者喊到最后兩個字的時候破了音。
嘉文拄著矛站起身,,吐出一口血痰迎上去,。
男孩的心臟跳動不止,手掐在一起擰成一股麻花,。他不敢看了,,也不會像故事里的那樣了,。
這將是絞斗者最后的戰(zhàn)斗了。
他把視線挪開,,挪向灰色的太陽,。
鏡片上出現(xiàn)了一個黑點(diǎn),,男孩伸手想去擦掉黑點(diǎn),。
“咦,怎么擦不掉,?!蹦泻⑿÷曊f,他又把手伸進(jìn)鏡片的里面去,,還是沒有擦掉,。
他突然意識到,那個黑點(diǎn)不是鏡片上的,,是太陽上的,!
太陽上居然有黑點(diǎn)!
“爸爸,,爸爸,!”男孩拉著父親的手,“太陽上有黑點(diǎn),!”
“哪有什么黑點(diǎn),。”父親抬頭,,卻被炫目的太陽照的睜不開眼,,“快點(diǎn)看絞斗,正是精彩的時候呢,!”
“真的有黑點(diǎn)……”男孩說著,,父親已經(jīng)背過去觀看比賽了。
一百名敵人層層圍住嘉文,,即使是一百條犬聯(lián)合在一起也能撲殺一頭獅,。
人海戰(zhàn)術(shù)不需要戰(zhàn)術(shù),后排的敵人甚至摸不到嘉文,,因?yàn)榍芭诺臄橙艘呀?jīng)堵住了所有的縫隙,。他們把手中的砍刀往圓心處砸去,刀群密集的無從躲閃,。
“光盾,!”嘉文重重的頓矛,以他為圓心漾起白色的光圈,,水紋般向外傳遞,,所有的金屬全部在一瞬間砸向地面,,靠前的部分?jǐn)橙怂涝诹吮鞯膲嬄渲隆?p> 嘉文不遺余力的釋放了這次“光盾”!
有那么一瞬間,,“光盾”甚至波及到了會場上的前排觀眾,,他們猝不及防的砸在地上,猙獰的臉?biāo)さ难饽:?p> 最強(qiáng)的“光盾”,,也是嘉文生命里最后的“光盾”,!
那些觀眾爬起來,氣急敗壞的喊著:“殺死嘉文四世,!給我殺死他,!”
一百名敵人全身仰躺或是雙膝跪地。體重稍大的人甚至能聽見自己體內(nèi)正在發(fā)出關(guān)節(jié)的悶響,,那是他們的肉和骨骼正緊緊的擠壓在地上,。他們的臉像正在頂著強(qiáng)風(fēng)吹襲,皮和肉全在往臉后逃,。
嘉文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領(lǐng)悟到了“光盾”的奧義,。領(lǐng)域里的部分?jǐn)橙耸帜_陷進(jìn)泥土里,他們掙扎的姿勢詭異而滑稽,,還有一部分生生被自己的體重壓死,,黝黑的皮膚上滲出暗紅的血。
嘉文盤腿坐著,,要拄著矛才能保持上身挺立,。
最強(qiáng)的“光盾”持續(xù)不了太久,威力每過去一秒都會消耗一分,。
他們掙扎著,,從平躺變成跪姿,又從跪姿變成站姿,。
嘉文的嘴角流出血,,他的每一次呼吸都伴隨著灼燒感。
“我沒有丟光盾一族的臉,?!奔挝陌底愿吲d。
氣息微弱起來,,“光盾”開始閃爍,。
就像童年時的游戲“一二三木頭人”一樣,每一次閃停,,敵人們就起身奔向嘉文,;每一次作用,敵人又驀地跪地停下,。
嘉文回憶起自己的一生,,他算是個好哥哥,,好伙伴,但不算是個好君王,。遇事寡斷,,不夠果決,也沒做什么值得稱道的事情,,史官寫嘉文四世事跡的時候大概會頭疼吧,?沒什么可寫的,死的也窩囊,,嘉文苦笑一聲,。
德萊文站在絞斗場的最高處,他沉沉的掃視著,。
他總感覺哪里不對,但到目前為止也沒有任何異常發(fā)生,。
“哨兵們有情況么,。”德萊文側(cè)過身問軍官,。
“長官,,一切正常。
一定有哪里出了問題,,德萊文思忖,。
絞斗場只有一個大門,已經(jīng)被重兵把守,,他們不可能闖的進(jìn)來,。
絞斗場的弧頂全部都是弓箭手,他們不可能靠近絞斗場而不被發(fā)現(xiàn),。
絞斗場的觀眾都是經(jīng)過一一審驗(yàn)的,,他們絕不可能混的進(jìn)來。
會是哪,?難道他們真的不要君王了么,。
德萊文看向天空,耀眼的強(qiáng)光刺的他睜不開眼,。
男孩盯著太陽,,他喃喃的說著:“黑點(diǎn)好像大了一些?!彼牒案赣H一起看,,但是父親看絞斗正入神。
德萊文握緊手中的巨斧,,手臂的青筋因?yàn)榧∪饪嚲o而凸起,。他嗅到空氣中有一絲動蕩的味道,,灼熱的太陽像一顆即將引爆的炸彈。
嘉文感到眩暈,,他快喘不上氣了,,頭也沉沉的好像要睡過去。
男孩的瞳孔放到最大,,他看到黑點(diǎn)越來越大,,逐漸占據(jù)了大半個太陽。他的嘴巴也越張?jiān)酱?“那是……,!”
敵人們緩緩走向嘉文,,手中的刀揚(yáng)起,嘉文閉上眼,。
絞斗場的上空,,一道金色的光從天而降,極速的墜落與空氣摩擦出赤色的火焰,,長長的尾跡像一顆天外隕石或是白晝流星,。
德萊文感到血液逆流,他的每一個毛孔都張開了,,眼里的怒意像決堤的江水,。他吼叫著:“弓箭手!”
金色的閃光墜地,,爆炸的聲響掀起數(shù)米高的塵土,。塵土散去之后,蓋倫,,菲奧娜和趙信圍住了嘉文四世,。
“陛下,還能戰(zhàn)么,?”
嘉文閉著眼,,淺笑一聲:“還能戰(zh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