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利微微地皺了一會兒眉頭，動作十分輕細(xì),，井元根本沒有察覺,。窗外傳來閃電神出鬼沒的轟鳴聲。白色的雷電好像幽靈一般在厚厚的云層中穿行,，很快了無蹤跡,。
“但說無妨?！庇壤f,。
井元干咳了一聲，清了清喉嚨,。
“很抱歉,，一時間還不曉得該如何談起呢……”井元搔了搔腦袋，“……可不知道大人對航空航天部是否熟悉,？”
尤利抬起頭,，閉上眼睛思索了一陣。
“算不上熟悉,，權(quán)且停留在文件上互通往來的基礎(chǔ)上,。”
“唔,，以大人的職位和要務(wù)來說,，對泛華都內(nèi)所有部門，大體上也總是如此般的認(rèn)知罷……但不怕坦白來說，我對航空航天部——特別是方舟系統(tǒng),，倒是早就如雷貫耳呢,。”
“哦,？以前熟知,？”
井元點點頭。
“大人可知方舟項目的真實內(nèi)容,？”
尤利看了看桌子對面的井元,，又盯著面前的酒瓶，良久才回答,。
“一套完善的,、涉及泛華都文明發(fā)展與促進(jìn)的地外制造維護(hù)項目?！?p> 井元在對面微微地笑,，笑得并不失禮貌。
“請恕我冒昧,，這方面的問題確實敏感,，”他說，“可眼下就大人和我兩人,，盡可直接開誠布公地交流呢——我說,，大人一定早就知道，方舟項目實際上包含有針對海面其他島嶼的超級武器系統(tǒng)吧,？”
尤利翻了翻原本沉醉渾濁的眼珠子,，穿過酒瓶打量對面井元的臉。他半晌沒有說話,，但眼神里充滿了詢問的意思,，“你想說什么”——大致上，尤利用眼睛說了這句話,。
井元伸手松了松脖間的領(lǐng)口,，以使自己看起來多少舒適一些,，亦或想讓正在飲酒的尤利感覺出自己并無試探的意圖也未可知,。
“原本不該被提起，因為無論怎么說,，方舟都不是什么能被擺在明面上討論的事情,，對于這一點，我想大人也一定是相同的心意吧,，”井元說著,，并沒有使用問詢的口吻，“簡而言之,，我來到十一層嶄新的辦公室報道之后,，才發(fā)現(xiàn)我所接手的崗位,，已經(jīng)至少失去了兩任前輩的管理——方舟項目組組長，在我之前的十多年時間里,，原本應(yīng)該有兩屆組長,，但不知出于何種原因，他們的資料信息一直空缺著,?！?p> 尤利發(fā)出“唔”的一聲，算作回應(yīng),。
井元審時度勢地頓了頓,，繼續(xù)說下去。
“更蹊蹺的,，莫過于此前的組長身份了,，”井元說，“從資料上看,，前一任真正在職管理的組長,，叫仲代先生——他正是成易的父親?！?p> “哦,？”尤利往前傾了傾身子，“是那個家伙的父親,？你確定,？”
井元以不容懷疑的姿態(tài)，用力點了點頭,。
“千真萬確,。”
尤利思考了幾秒鐘,，說：“既便如此,，讓你感到疑惑的，是什么,？難道只是前任組長恰好是那小子的父親這回事,？”
井元遲疑了一會兒。
“大人,，您知道我這個人,，永遠(yuǎn)會站在權(quán)威和公正的一面。但是,，要我來說,，這個項目組，這個部門，還真有些與眾不同呢——不,，‘與眾不同’這個詞還根本不夠,，或許說稱得上‘邪乎’恐怕也不為過?！?p> “何以那么說,。”
“這個項目組的成員無一不是老成員,，十多年來,，他們?nèi)紱]有升級，”井元皺著眉頭說,，“這種現(xiàn)象本身就夠得上‘邪乎’那個詞吧,，更甚的是，他們幾乎清一色地把業(yè)已退休的老組長視作某種精神領(lǐng)袖——這么說來,，恐怕不太準(zhǔn)確,，但事實上他們就是那么干來著?！?p> 尤利瞇起眼睛,，沉靜地看著井元。
“他們崇拜仲代,？”
井元點頭,。“從某種程度看,，遠(yuǎn)不止崇拜那么簡單……上任之后,，我很快發(fā)現(xiàn)了一個規(guī)律：即這個項目組的組長一職，不過是持有單純行政色彩的職務(wù)罷了,。這個職務(wù)根本不涉及事務(wù)性,，前兩任組長在官方層面確實有過記錄，但事實上,，他們或許連辦公室都沒怎么待過,，只是憑借這一職位很快躍上了更高的級別，享受另一門差事去了,。要我說,，他們非但不曾實際接手過項目組，甚至連核心的技術(shù)成員都未曾見過,?！?p> 尤利抬起左手,，用手指撓了撓左邊的臉頰,。
“你是說……他們支開了管理者？”
“盡管不是很恰當(dāng)，但可能確實是那樣,，”井元說,，“后來，我深入查閱過那些組員的身份,，發(fā)現(xiàn)他們在泛華都的資源十分豐富,，手段靈通——他們利用各方的資源，為即將繼任的組長設(shè)計好過場,、安排好下家,，組長一旦弄清楚狀況，只需稍加配合,，就根本毫無阻力地上升至更高的級別,。這么說吧，如果他們不是千方百計地想辦法避開升級,，想辦法停留在十一層級的項目組里,，如今恐怕個個已是泛華都的首腦人物……而他們所做的這一切，似乎都建立在對仲代先生的崇拜之上,?！?p> 尤利緊緊地鎖起了眉頭，久久不做聲,。
“總而言之,，整個事情都不太尋常，”井元繼續(xù)說,，“如今,，我也遇到了類似的情況
——見過主要的組員代表，資歷比我本人老得多,，在非正式場合給予我一定程度的暗示,。”
“哦,？什么暗示,？”
“‘老實本分地走好過場，就即刻享受更好的福利’,、‘組長并非一個好差事,，明明不是專業(yè)的人，卻要管理專業(yè)的事,，多少有些不公,，但眼下有個好機會，不必勞心工作就可以升官’,、‘項目組這種鬼地方并不適合有為人才逗留’……諸如此類,。簡單來說,，他們一如既往地將我視作外人，并不打算讓我摻和項目組核心的事務(wù),，要我安心‘領(lǐng)皇糧’即可,。”
“有趣,，”尤利嗤地笑了一聲,，說，“你打算如何應(yīng)對,？”
“按著既有的崗位說明,，他們所說的似乎不無道理，組長本是個對外代表性的行政職位,，毫無參與項目核心領(lǐng)域的必要,。但我沒有坦然接受，我使用了職權(quán),，深入接觸了技術(shù)人員,，了解了項目組的運作情況，沒想到這一查,，倒查出個驚天秘密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