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你說誰,!
祁梟然溫柔的話語撲在耳后,,他的脖頸間似乎有一股冷梅的清香,云佑這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整個人正雙手環(huán)著祁梟然的脖子,,撲在他肩膀上,,但想到自己若突然將他推開,反倒有些奇怪,,便硬著頭皮偷偷紅著臉繼續(xù)掛在祁梟然脖子上,。
云佑掛了一會兒,覺得差不多了,,從祁梟然身上下來,,轉(zhuǎn)念又想起他的傷勢,擔(dān)心道:“阿然,,我聽說你受傷了,。”
祁梟然微微一笑:“嗯,?你說的哪一次,?”
云佑大驚失色,趕緊查看他的肩膀手臂:“怎么還有許多次嗎,?剛剛我有沒有碰到哪個傷口,?”
祁梟然按下云佑上下扒拉的手,好笑道:“我從小到大訓(xùn)練,,上戰(zhàn)場,,均受過許多傷,已經(jīng)習(xí)慣,,總歸都會好,,你緊張什么?”
云佑看著祁梟然的眼睛,,見他說這話說得漫不經(jīng)心,,她不知道許多傷是個什么概念,她只知道自己從小到大若是傷到那里,,那是疼得死去活來,,便覺得即使祁梟然沒有她那么疼,也總歸是疼的,,想了想道:“如果可以不受傷,,你盡量,,我是說盡量,不要受傷,,總歸要疼的,,多不好?!?p> 祁梟然握著云佑的手仔細(xì)看了看,,抬起頭笑著道:“有的傷是疼,但必須要受,,但有的是因為不小心,,也沒有那么疼?!闭f著又低下頭看著云佑的手:“那些沒必要的,、不小心的,我以后會注意的,,可好?”
云佑眉頭一皺,,嘟著嘴道:“瞎說,,哪有必須要受的傷?!?p> 祁梟然伸手用拇指抹平云佑眉間的川字,,一本正經(jīng):“好,你說沒有,,便沒有,,等回京時若皇帝要讓我挨鞭子,我便讓你去,?!?p> 云佑眼睛一瞪,撒開祁梟然,,趕緊退后兩步:“你怎么這么壞,?”
祁梟然算是明白李三風(fēng)為何如此喜歡逗云佑,這丫頭,,說個什么逗她,,她都會當(dāng)真,然后做出完全符合期待的行為,,簡直大大的滿足人的惡趣味,,祁梟然被云佑的反應(yīng)逗得哈哈大笑,搞得門口守帳的李三風(fēng)驚了又驚,,主子也會這樣笑的,?
“好了,,不逗你了,過來,?!逼顥n然笑完,習(xí)慣性對云佑伸出手,。
云佑看著祁梟然伸出來的手,,心里萬分踏實。曾經(jīng)無數(shù)次,,他也說著同樣的話,,然后將手靜靜的伸在自己面前,手指細(xì)長,,指節(jié)分明,,掌心帶著細(xì)細(xì)的紋路,生命線綿長蜿蜒,。
云佑睨了祁梟然一眼,,嘴里說著“又叫我過來過來,就不能說點(diǎn)別的,?!币贿呥€是走上前,將自己的手遞過去,。
祁梟然再次將云佑的手拉在手里,,正色道:“阿佑,過兩日我便會啟程回帝都,,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p> 云佑未料到祁梟然會突然問這個,,愣在原地。她是怎么想的……她沒有想過這個問題,,那一日太沖山火光沖天,,師傅將她送進(jìn)密道,讓她跑,,她最后看到的是師傅一派輕松的眉眼,,但是她在密道中最后聽到的卻是師傅的纖塵與其他兵器相撞的聲音。她拼了命的跑,,跑到喉嚨干澀,,冒著血腥氣,從夜晚跑到天明,,從太沖跑到邊關(guān),,她從未想過是不是還要回去,。
她不知道師傅在哪里,是不是還活著,,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yīng)該回太沖山三垣宮看一看,,是不是應(yīng)該去找?guī)熃銌栆粏枺恢雷约菏遣皇强梢曰厝?,更不知道?dāng)她回到建滄城,,會發(fā)生什么。
她一直避免讓自己去想這些問題,。
但是今天,,祁梟然把其中一個問題擺在她的面前,等于將她從逃避的路上拉了回來,,讓她必須好好想一想這些問題了,。
云佑低下頭,輕輕搖了搖,。
祁梟然見狀抬起手摸了摸她的頭:“阿佑,,你記不記得我跟你說過,從經(jīng)往后你都要待在我身邊,?”
云佑又點(diǎn)點(diǎn)頭,。
“我知道你是怎么從哪里逃出來的,也知道你在擔(dān)心什么,。那你還記不記得先前你說過要信我?”
云佑又點(diǎn)點(diǎn)頭,。
“既然這樣,,我去哪里你就去哪里,你只需要跟著我,,其他的我來解決,,好不好?”
云佑點(diǎn)點(diǎn)頭,,像是想起什么,,又猛的使勁搖頭。
云佑的心顫得厲害,,她隱隱覺得,,如果同祁梟然一起回到建滄,他便會和她師傅一樣,,因為她出事,,甚至最后生死不明。不可以,,如果呆在祁梟然身邊是要以讓他替她面對赫連皇室為前提的話,,不可以,,她已經(jīng)失去了師傅,不想再失去祁梟然,。
祁梟然看著云佑似乎有些濕潤的眼睛,,將她拉近自己懷里,語氣帶了隱隱的怒:“阿佑,!”
云佑抬手抹抹眼睛,,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阿然,你不明白的,,你不知道是誰逼著師傅將我送走的,。你不明白我對他們來說到底意味著什么,甚至,,甚至連我自己都不明白,。所以,你回去就好了,,真的,,你可以讓我呆在青衣城,或者祁連殿的隨便哪個分殿都可以,,我不能隨你回建滄,。”
祁梟然差點(diǎn)被云佑氣笑:“云佑,,是你不明白,。”
“你以為,,為何我一定要讓你留在我身邊,?你說的,我都明白,,甚至比你知道得更多,,無論有沒有你,我都要面對你所說的‘他們’,,而你安安全全的呆在我身邊,,對我而言才是最好的,你現(xiàn)在明白了嗎,?”
云佑推開祁梟然,,不知為何覺得心里堵得慌,她抬起頭紅著眼,,直直的看著祁梟然:“我知道,,我知道一開始就是因為我對你有用,你才讓我留在祁連殿的,?!?p> 祁梟然懷里一空,,下意識的伸手便去拉她:“阿佑,我不是這個意思,?!?p> 云佑卻兩步退開:“好,不管會如何,,就像我們一開始說好的,,我答應(yīng)你一直待在你身邊,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不管你是祁梟然也好,,戰(zhàn)梟也好。我同你回建滄,?!?p> 說完,云佑轉(zhuǎn)身向外走:“沒有別的事,,我要去找三娘了,,畢竟侍童還是要干活的?!?p> 李三風(fēng)守在門口,,聽著祁梟然哈哈大笑,沒一會兒,,里頭就安靜了,,可等了沒一會兒又像是吵了起來,看著周圍沒人他便打算掀開簾子瞅瞅咋回事兒,,結(jié)果剛將簾子掀起來,,便見一個黑衣的小人兒鉆出來,再看里面,,主子坐在椅子上一臉無奈。
邊關(guān)軍營分為外中里三圈,,最外圈是伙房,、炊事和一些下層士兵的帳篷,里圈則是議事,、操練之地,,放著車馬糧草兵器,而中間那一圈則是錯落有致但無法分辨主次的軍官住所,。
云佑走出帳篷,,不知道應(yīng)該往哪里走,便漫無目的的瞎逛,,腦子里都是祁梟然說的那句“不管有沒有你”,,她在想什么呢,,難受什么呢,一開始就是這樣的不是嗎,,說跟著他,,也是她自己決定的,她不問原因留下來,,他承諾保護(hù)她的安全,,他們本來就是相互需要和被需要的關(guān)系,想到這里云佑沒來由的更加心煩,,可也不知道自己在心煩什么,,便不自覺的原地跺了跺腳。一抬眼才發(fā)現(xiàn)自己走到了操練場邊上,。
她身邊不遠(yuǎn)處正有一群少年,,看穿著似乎是剛剛訓(xùn)練完的補(bǔ)充營的孩子,邊關(guān)常常有因為戰(zhàn)爭而家破人亡的孤兒,,這些孤兒沒有地方去,,便帶著國恨家仇投靠邊防軍隊,軍隊也樂意收留他們,,年紀(jì)太小的便做點(diǎn)雜活兒,,年紀(jì)稍長的便進(jìn)入補(bǔ)充營進(jìn)行日常訓(xùn)練,以備以后能夠上戰(zhàn)場,,這些孩子因戰(zhàn)爭成為孤兒,,因此每一個都很努力的訓(xùn)練,希望長大后能夠上戰(zhàn)場多殺兩個蠻子,,為親人手刃仇人,。
此時這些少年中的三五個,在冰天雪地里赤著胳膊,,正坐在干草垛上對著云佑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你們瞧,,我說她是個姑娘吧,,娘里娘氣的?!?p> “聽聯(lián)營的人說,,小戰(zhàn)將軍還說她是李三爺撿回來的呢,誰信呢,?!?p> “噓,你們小聲點(diǎn),今天營長專門說了,,不能議論這個事情……”
一個十五六歲,,皮膚黑黑的少年站起來拍拍屁股:“做得說不得了?你們瞅她那樣兒,,細(xì)胳膊細(xì)腿的,,指不定京城哪家富貴小姐呢,也真是,,我們在邊關(guān)殺敵,,人家在中原兒女情長就算了,竟也能追到邊關(guān)來么,?!?p> 眾少年齊齊大笑。
云佑聽此,,翻了個白眼,,不打算搭理他們,轉(zhuǎn)身往另外一個方向走,。
“喲,,走了?真是不經(jīng)說,?!焙谄つw少年上前兩步看著云佑的背影喊道,隨后用手遮了半邊臉,,回頭對同伴底聲道:“哼,,那誰也不是個好的,那么晚才到邊關(guān),,依我說,,聯(lián)營死那么多人的時候他指不定在哪個溫柔鄉(xiāng)逍遙快活呢?!?p> 另一少年趕緊上來捂黑皮膚少年的嘴:“老大,!你小聲點(diǎn),畢竟那是……”
云佑自小聽力奇好,,只要她想聽到的,,就逃不了她的耳朵。云佑停下來,,回頭瞪著黑皮膚少年,,雖然少年沒有指名道姓,,雖然云佑不懂什么叫做溫柔鄉(xiāng),,但這少年說的絕不是好話。
云佑兩步走回去滿眼怒氣:“你,說誰呢,?,!”
黑皮膚少年嘿嘿一笑:“我說什么了?兄弟們,,我說什么了嗎,?”眾少年齊齊擺手,“瞧見沒,,我什么也沒說,,不想挨打,打哪兒來回哪兒去,?!鄙倌暌荒樀靡狻?p> 云佑袖子里的手緊了緊,,松開,,又緊了緊,最后想起祁梟然,,又松開,,忍,不能惹事,。
云佑深吸一口氣,,再一次轉(zhuǎn)身離開。
眾少年都松了一口氣,,黑皮膚少年見同伴們沒出息的樣子,,不滿嘀咕道:“要不是因為姓戰(zhàn),他能在那地方呆著,?真不知道你們怕什么,。”
眾人剛想附和,,便見遠(yuǎn)處走了一段的云佑竟反身快速沖回來,,三五步點(diǎn)地,一躍而起,,小小的身影帶起風(fēng)聲,,腳底直指黑皮膚少年的后腦勺。
眾少年驚呼:“老大,!你身后,!”
黑皮膚少年一回頭,直接被云佑的腳底板踢了個正臉,。
祁梟然此時正坐在主帳里正在思考著如何才能同云佑好好解釋,,卻突然聽見帳外李三風(fēng)“啊”了一聲,,主帳的簾子便被掀開了。
“怎么了,?”祁梟然冷臉皺眉道,。
李三風(fēng)癟了癟嘴,小心道:“主子,,云佑……云佑在操練場,,同江大人的干兒子打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