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到現(xiàn)在這個局面,即便知道薜巍心中對于這件事情耿耿于懷,,很難翻篇,,但陳三生依舊沒有打算告訴他真相,她寧可他恨她而不是愧對于她,,或者感激她,,余生勿擾這四個字并不是輕易說說的,這一生一世她真的不想和宗古堂有任何再交際,。
不僅如此,,蕭家也好,神農(nóng)宗也好,,她都不想有任何交際,,她已盡力做到她能做的,如若蕭磊還是執(zhí)迷不悟一念入魔,,那也是他自己的命運(yùn),,這場糾紛她沒有力氣再參與,她只想靜靜的等待,,等待生死簿滿,,她便可以于這世間徹底消失,無論前塵還是今世都不會再有陳三生這個人,。
有時候做一塊石頭比做人輕松多了,。
陳三生一邊為他處理著傷口一邊又繼續(xù)她的苦口婆心,“你往后的路還長,,不要在一件事情上為難自己,,這人世間的事情就是這樣,總不能事事順心,,你不能渴望生活為你改變什么,,你只能去迎合生活。你這性子是一把雙刃劍,,能扎著別人,,也能扎著自己,,也是時候改改了,這兩年董孝和吳令沒少受你氣吧,,都是真心待你的人別傷了他們,,這世間的傷痛皆有藥可醫(yī),唯有這心傷無藥可救,,你要珍惜,,懂嗎?”
陳三生的這番苦口婆心確實(shí)把薛巍給整無語了,,看著她的眼神既有怒氣也有無奈,。這女人怕不是腦子有問題吧。
恐怖劇轉(zhuǎn)苦情劇就算了,,這苦情劇里還帶著家庭劇,,陳三生的畫風(fēng)有時候轉(zhuǎn)變的讓人匪夷所思。不過好在現(xiàn)在兩人消戰(zhàn)了,,能這樣心平氣和的坐下來也實(shí)屬不易,薜巍難得聽她嘮叨沒有煩她,,只是眼色上沒給好看,,已算很大的進(jìn)步了,畢竟上一分鐘還劍拔弩張的呢,。
處理好傷口陳三生也沒再多說什么,,整理好東西便起身要走,沒走兩步才發(fā)現(xiàn)外面下雨了,,便又轉(zhuǎn)身討好般的對薜巍說道:“外面下雨了,,我沒帶傘,你讓吳令送我一程吧,?!?p> 薜巍疑惑皺眉,“你不是能瞬移嗎,?”
陳三生嬉皮一笑,,“酒喝多了,影響發(fā)揮,,萬一落地點(diǎn)偏移是要引出大亂子的,,所以喝酒不瞬移,瞬移不喝酒,?!?p> 陳三生說的跟真的似的,薜巍也不知道該不該信她,,但外面確實(shí)在下雨他也不想在這件事情上與她過多糾纏便準(zhǔn)備打電話讓吳令送他,,可是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吳令的電話居然偏偏在這個時候關(guān)機(jī)了,而且走廊外頭一個人都沒有,,仿佛整個宗古堂就只剩陳三生和薜巍似的,,這個吳令做事可夠麻溜的,瞬間就把場子清干凈了,??上攵丝剔滴〉哪樕卸嚯y看了。
多事,!
陳三生在一旁傻呵呵的笑著,,眼看薜巍一遍又一遍的撥打著手機(jī),終于她看不下去了,,走上前奪過他的電話,,“你傻啊,這還看不出來啊,,今天晚上你能叫出個人來就算你厲害,。走吧,既然沒別人,,就勞駕你自己送我吧,。”
“不去??!”薜巍想也沒想就拒絕了。
“喲吼,,是你把我綁來的,,你當(dāng)然有義務(wù)把我送回去。你要是敢跟我耍無賴,,信不信我比你更無賴,,我告訴你啊,女人要是狠起來什么事都做的出來,,你可別逼我,,你薜大當(dāng)家要臉,我陳三生可不要,,你別后悔,。”
看的出薜巍在極力壓制對她的厭煩,,沉默了一會兒之后,,他開始往門外走去,陳三生一臉勝利的笑容跟著出去了,。
……
漫天風(fēng)雨,,昏暗的門燈之下一個孤伶伶的影子跪在大雨之中,,阻擋了陳三生離去的腳步,她不明的望向薜巍,,卻見他只是淡漠并無驚訝,,可見這一幕他并非第一次見。陳三生向雨中望去,,那是一個身材瘦小的女人,,不知已經(jīng)在這里跪了多久,渾身冷的顫抖,,她的懷中抱著一個大大的雨衣,,陳三生眼見那雨衣心中一涼,再看薜巍依舊是那淡漠的表情,。
陳三生沖進(jìn)雨里,,掀開那婦女懷中的雨衣。
一個男孩在里面,,雙眼緊閉,,氣息微弱。
陳三生驚恐的向薜巍看去,,卻見那婦女連連磕頭,,祈求道:“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吧,,他才八歲啊?!?p> “我求求你了,,你救救他吧,我知道,,你一定能救他,,我求求你了!,!他還是個孩子,,我求求你救救他,你要我做什么都行,,你要我的命都行,,我拿我的命換他行不行?”
“我求求你了,,你救救他吧,。”
“你救救他吧,?!?p> ……
一遍又一遍哀求的聲音,,是絕望也是一種期望。
那位母親重重的把頭砸向地板,,她磕著頭,,一次又一次,額頭的血被雨水瞬間沖刷而走,,這漫天的風(fēng)雨沒能阻止她的祈求,。
可是這一切也只是換來薜巍良久的沉默,只是他的眼神中卻印著男孩蒼白的臉,,“我救不了他,。”
這樣的情形不得不讓陳三生動容,,一個母親是多么的絕望才會帶著自己的孩子在這樣的雨夜在一個陌生的男子面前,,沒有尊嚴(yán)的這般磕頭。
陳三生扶起那婦女,,她的額頭已經(jīng)全是血了,,“你先起來,別這樣,,有事進(jìn)去再說,,不能讓孩子這么淋著啊,沒病也要淋出病來了,?!?p> 陳三生扶著那婦女和孩子踏上階梯,剛踏一步薜巍就攔住了她,,“宗古堂救不了他,。”
陳三生甩開他的手,,“救不了就救不了,,那也不能讓她在雨里這么跪著啊,你看著心里舒服啊,?!闭f完將那母子二人安置在廊下,暫時不用淋雨,。
還好,,孩子裹著雨衣身上沒有淋濕,只是頭發(fā)被打濕了,。
薜巍站在那動也不動背對著他們,,只是這一次陳三生沒有覺得他冷漠,相反的她卻感受的到薜巍的無可奈何,,他的背影是不愿面對他們母子的寫照,,陳三生不禁感嘆薜巍也不過只是普通人,,神農(nóng)宗再厲害也不過只是個藥商。
吳令匆匆忙忙的跑出來,,這家伙還真是會看眼色,,不該出現(xiàn)的時候絕不出現(xiàn),該出現(xiàn)的時候分秒不差,。
那母親抱著懷中的孩子像失了魂一般,,一遍一遍重復(fù)著‘救救他,救救他,?!?p> 陳三生問吳令,“這是怎么回事,?”
吳令看著那母子也是不忍,,才道:“她已經(jīng)來過很多次了,他的兒子從山上摔下來陷入昏迷,,已經(jīng)一個多月了,,可是醫(yī)院的檢查報(bào)告顯示他的身體臟器沒有任何問題,除了腿部有皮肉傷之外,,全身上下均無致命傷口,,而且奇怪的是他的頭部沒有受到任何外力的撞擊,可他就是不醒,?!?p> 陳三生不解,“從山上摔下來頭居然沒事,?”
吳令點(diǎn)點(diǎn)頭,,也是一臉好奇,“院方也是沒有辦法所以才建議她來找宗古堂,,想著我們會不會有什么疑難雜癥的方子可以試一試,畢竟他的昏迷來的蹊蹺,。只是思渺居和滿香齋都請了醫(yī)者診治,,均沒有診出昏迷的原因,我們當(dāng)家的也沒有查出什么,,所以現(xiàn)在一頭霧水,,實(shí)在幫不了她?!苯又鴧橇钣譁惖疥惾亩呅÷暤牡溃骸斑@件事情還被不少人放到網(wǎng)上七嘴八舌,,對宗古堂的的影響很大,當(dāng)家的為了這件事情好幾個夜晚通宵不睡,,查閱藥典了,?!?p> 說到這里吳令突然打了個冷顫,媽呀,,他都糊涂了,,他這是在跟誰說話啊,三生藥鋪的掌柜啊,,他們沒辦法,,三生藥鋪肯定有辦法啊,可是吳令的話還沒說出口,,陳三生已經(jīng)將孩子身上裹著的雨衣拉了下來,,問那位母親,“腿傷在哪了,,我看看,。”
吳令幫著母親將孩子抱起來,,陳三生小心的去除孩子腿上的紗布,,卻見紗布上還有微量的血跡,便有些生氣道:“都一個月了,,紗布還滲著血,,你們就不奇怪嗎?”
吳令忙解釋,,“我們也看到傷口了,,這紗布是前天剛換的,雖然傷口沒好可是也沒惡化,,就是普通的傷口,,孩子也沒發(fā)燒,而且這傷口極小,,不可能是因?yàn)樗斐傻幕杳?。?p> “有異必有因,,小小的傷口為什么遲遲不愈合,?”陳三生不得不感嘆神農(nóng)宗的這些人只知道認(rèn)死理,稍微特殊點(diǎn)的就辯不了癥了,。
陳三生仔細(xì)看著他腿上的傷口,,確實(shí)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傷口,小到若是一個成年人估計(jì)亞根就不會放在心上了,,可是……一個八歲的孩子從山上摔下來卻只傷了腿上這一點(diǎn),,接著就昏迷不醒,肯定沒那么簡單啊,。
陳三生朝吳令召召手,,“把手機(jī)的放大鏡開開,。”
吳令連忙照做,。
陳三生看了一會兒起身交待吳令,,“你先在宗古堂找個干凈的房間把她們母子安頓好,其余的以后再說,。另外,,鷓鴣草你這里有吧?!?p> “有,。”
“拿一些來,,每日晨時和黃昏放到房間各熏一次,,一次十五分鐘,時間不要太久,,熏的時候注意通風(fēng),。”
薜巍聽她說這些便轉(zhuǎn)身望著她,,看他的樣子分明想說什么卻又還是沒開口,,吳令見薜巍并未阻攔便按照陳三生的吩咐去做了。
“你有辦法救他,?”母子走后,,薜巍問道。
陳三生并未回答只問了一句,,“那母子家中還有何人,?”
“一個眼盲的老婦人,是他婆婆,,他丈夫早亡,。”
聽至此,,陳三生冷笑,,果然挑的好人選,兩年休養(yǎng)夠了,,如今又出來鬧騰了,看樣子,,你是鐵了心要要致宗古堂于萬劫不復(fù)了,。
“薜巍,你聽說過一句話嗎,?”
“說,?!?p> “溫水煮青蛙?!?p> “你想說什么,?”
“宗古堂就是這只青蛙,看似溫水沒什么作用,,但時間久了,,一樣能把你煮熟了。這件事情看似不起眼,,可有一就有二,,慢慢的類似于這樣的事情發(fā)生的多了,失去了民眾的信任,,你這座大廈頃刻就會倒下,。”
“你看出什么問題了,?”
“率然,。”陳三生說出了一個薜巍非常陌生的名詞,?!八且粭l五彩蛇,棲息于大荒西經(jīng)南四百里的昆丘山,,本身它并無毒,,但被咬中的人可陷入長久的昏迷,唯一能喚醒的解藥就是取其蛇膽,,別無它法,,并且它跟蜜蜂一樣,咬完人自己也會死,,它牙齒分泌出來的毒液也能把自己毒死,,算的上一個比較蠢萌的神奇動物了?!?p> “率然,?”薜巍自然沒有聽過這么奇特的生物,更別說所謂的大荒西經(jīng)了,。
陳三生也看出來了,,笑道:“你不知道很正常,你才活多久啊,,對這個世界的認(rèn)知才多少啊,,好多你現(xiàn)在看到的山川早就不是它從前的樣子了。”
“你活了很久嗎,?”這是薜巍第一次用非常平穩(wěn)的語氣與她說話,。
只可惜陳三生卻沒有回答。
吳令出來的時候看到兩人并肩站在廊下對著滿天風(fēng)雨,,不知怎的心里竟覺得暖暖的,,記憶里好像薜巍的所有情緒都與他身旁的人有關(guān),有陳三生在的地方他才覺得當(dāng)家的有點(diǎn)煙火氣,,這些年他真的快活成機(jī)器人,,連人最基本的喜怒哀樂都沒有,對誰都冷冰冰的,,也不會因?yàn)槿魏稳硕鴦优?,其?shí)說白了,薜巍的眼里,、心里從來就沒有真正的看到過誰,,除了……陳三生。
吳令看看拿在手里的傘,,笑笑轉(zhuǎn)身走了,,也許以后不用他多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