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綿十歲被父親送入軍中,,名為歷練,,實際用意卻令人揣摩,!南征北戰(zhàn),風塵仆仆,,功不可沒,然在軍中,,職務并不高,,雖有建功,從來不曾封官拜將,。此番美其名曰掛帥出征,,有領(lǐng)兵之職,實則并無調(diào)兵之權(quán),。柳綿知道,,只是圣上與南懷王,想對二公子楚北歷練打磨一番,,才一并有了掛帥之名,。
楚北雖然紈绔,對此倒是看得明白,。京都狐朋一堆,,與柳綿卻是自幼的情誼,不同于一般的關(guān)系,。有時,,見到老朋友滿面風霜,亦有幾分同情,,以為他會像京都其他的貴公子一般,,無所事事自暴自棄,,在世人的扼腕嘆息中混跡于京都。然而,,柳綿終究不一樣,,無論是前途未卜的遠征,還是生死難測的前線,,都不見他有一點頹廢,。這個有著如三月桃花一般妖艷容顏將軍府庶子,有著與身份不一般的心性,,堅定如磐石,,從不曾被命運沖散過。
心下了然,,楚北卻帶了點壞笑道:“欞兒姑娘方才說,,你惹了桃花,莫非,,是有人看上了你這傾世容顏,?”
柳綿:“……”
楚北盯著柳綿:“話說你這張臉,長得也太妖艷了,,本公子這張臉,,即使進了宮,那也能艷壓群芳,,卻唯獨被你比下去了,,實在是叫人生氣?!?p> 柳綿:“……”
楚北盯得累了,,也不見柳綿回答,復回了眼,,舉箸夾菜,,嘴里依舊不停:“放心,既然那青鸞在附近,,若是真對你有意,,必會見著,叫你問個清楚,?!?p> 柳綿心里一暖,閑閑開口:“元湘不必寬慰,,左不過,,被人做墊腳石罷了?!?p> 楚北眼光忽而一亮:“我略有耳聞,,這次回京,,圣上會讓你留在京中任職?!?p> “今晨見著長兄,,他亦告訴我了,?!?p> 楚北略略有些吃驚:“同澤兄鮮少出京,怎會到這偏僻的江南小鎮(zhèn),?”
柳綿垂眸不語,,早春的陽光自窗戶灑進來,帶著淡淡的江南特有的氣息,,在少年的身邊徜徉著,,襯得那張很是妖艷的臉,亦變得柔和安靜,,沒有了南征北戰(zhàn)的飛揚與凌厲,。楚北看的眼睛一閃,暗罵了一聲“妖孽”,,狠狠喝了一口酒,,卻被嗆了一口。
柳綿渾然不覺,,過了一會兒才幽幽道:“清明將至,,今年逢圣上‘國忌’,八方來朝,,父親掌京中安防,,無法脫身,長兄奉父親之命來此,,祭拜我生母,。”
氣氛頓時有些沉重,,楚北訕笑:“原是如此,,同澤兄有心了?!?p> 柳綿轉(zhuǎn)頭望向窗外:“長兄待我一直很好,。”
“那個……”楚北欲說還休,,俊臉上略有些不自在,,“……”
柳綿輕笑:“二公子直說無妨,我又不是女子,,沒這么嬌貴,?!?p> 楚北頓時輕松多了,語氣輕快:“你我自幼青梅竹馬……”
卻見柳綿長眼一橫,,凌厲中帶著飛刀,,楚北立時改口:“口誤口誤,我們自幼兩小無猜……”
柳綿:“……”
柳綿不喜多言,,楚北卻是健談得很,,即使是柳綿懶得理會的“廢話”,依舊樂此不疲,。于是柳綿不置可否,,楚北心底偷樂,繼續(xù)侃侃而談:“京都有一段佳話,,廣為流傳,,便是鎮(zhèn)國將軍府二位夫人娥皇女英情。京都還有一臺折子戲,,唱的是將軍與紅音娘子的凄婉愛情,。”
也不顧柳綿是否聽著,,依舊津津樂道,。
“將軍是一世英雄,紅音娘子是傾國傾城,,可惜娘子是個落難公主,,身世凄苦,流落民間,。幸與將軍相逢,,一見鐘情,愛的真切,,卻也凄凄,,歷經(jīng)磨難終能相守。原以為可以廝守一生,,七年后,,公主卻香消玉殞,將軍終究孑然一身,。嘖嘖,,令人嘆息呀!不過,,這么個悲劇故事,,倒在坊間流傳甚廣,倒比那娥皇女英的傳說更得民心,?!?p> 柳綿倒是第一次聽說,,不免有些訝然。
母親是個醫(yī)者,,醫(yī)術(shù)精湛,,妙手回春,救人無數(shù),,在江南一帶人盡皆知,,因喜穿一身紅衣,常聞得人喚她“音音”,,世人便送了“紅音娘子”的稱號,。不曾想,這個稱號,,也能流傳到京都坊間。
楚北再次嘆息,,:“世人都道愛情美好,,卻不知,鴛鴦可羨,,佳偶難成,,有情人,終難成眷屬,?!?p> 似有潸然欲泣之狀。
柳綿早已回過神來,,很是同情的看著楚北:“這句話,,倒與二公子方才的經(jīng)歷有異曲同工之意?!?p> 楚北痛心疾首:“柳綿,,本公子在同情你的遭遇,你不領(lǐng)情,,反而還揶揄我,,你是有多無情!”
柳綿微微一笑,,繼續(xù)慢條斯理的嚼著一片筍,,江南早春的新筍,很是脆嫩,,意猶未盡,。
楚北結(jié)舌:“……”
柳綿笑得燦爛無比:“元湘多慮了,樓下說書的說得好,,出洞的蛇得引,,我正在等你的下文呢,!”
楚北嚅嚅:“我就是比較好奇,這段傳說是否是真的,?!?p> “如你所聽到的,父親與母親感情深厚,,實乃人間佳話,。只一點有誤,我的母親,,不是落難公主,。”
“然后呢,?就沒了,?”楚北興致不減。
“我七歲時,,母親便病逝,,父親傷心欲絕,禁止家人談及母親的一點一滴,,連母親居住的院子也一并封了,,不讓人進出。而后,,我又南征北戰(zhàn),,鮮少在家,故而,,對父親與母親之事,,我知之甚少?!?p> 柳綿所說,,楚北當然知道,王府與將軍府雖然因某些微妙的關(guān)系不宜過多往來,,但在楚北柳綿這些公子少年一輩,,就沒這么多避諱了。時而相邀踏春,,或是吟詩作對,,志同道合了難免來往頻頻,一些家宅內(nèi)事也就不是秘密了,。
楚北不由略略失望,,仿若那紙鳶,被孩童高高舉起準備放飛,無奈東風不至,,無法翩然而飛,,于是話鋒一轉(zhuǎn),問道:“你長兄前來祭拜你母親,,可是因為你母親葬在此處,?”
柳綿搖搖頭:“此處,是我母親的出生地,,父親便是在此,,認識了母親?!?p> 原是定情之處,,楚北心道,卻又擔心觸及柳綿的傷處,,便笑道:“你每年春天都會到江南,,以前認為你是貪戀江南美景,原是這個緣故,?!?p> 柳綿不再接話,只問:“今日春光尚好,,二公子可愿與我一同前往?”
楚北一心還記掛著巧言令色從他刀下逃走的邊欞兒,,心猿意馬:“不去不去,,本公子第一次來這里,自然是要去賞景,,就不打擾四公子祭奠生母,。”
柳綿不緊不慢道:“二公子的心,,怕是跟著邊欞兒飛走了,。”
楚北再次差點被入口的酒嗆到,,憋紅了臉,,正欲分辨,柳綿已瀟灑的起身離去,,悠悠然丟下來一句話:“二公子家大業(yè)大,,把賬結(jié)了,多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