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樞作息時間非常嚴(yán)謹(jǐn),,亥時休,,卯時起。待他練完功回房,柳平也準(zhǔn)備好了熱水,,柳樞沐浴完,換了一套清爽的淡藍(lán)色的衣服,,正好就到了早膳時間,,柳平已經(jīng)備好了清粥小菜。柳樞坐下后,,招呼柳平:“你也一起吃吧,。”柳平略帶惶恐忙道:“屬下先伺候世子爺用餐,?!?p> 柳樞放下筷子,嘴角上揚,,似笑非笑:“難道要我先吃完了再等你不成,?”
這神情讓柳平很是忐忑,哪里見到世子爺這般喜怒不定來著,?他家世子爺經(jīng)常板著面孔,,即使見到慕名來暗送芳心的閨閣女子,也不曾露過笑容,,俊臉依舊波瀾不驚一絲不茍,,還禮,再揚長而去……今日這般似喜非喜,,又是個什么癥狀,?
柳平惶恐不安的坐下,噤聲默默用膳,。世子嚴(yán)格遵循“食不言”的家規(guī),,正襟危坐、溫文爾雅的用膳,,不多時,,方放下碗筷,柳平一直暗中留意著,,忙遞上毛巾給世子擦拭,。
柳樞擦拭完緩緩起身,道:“你去準(zhǔn)備馬車,,先隨我去個地方,,然后我們再去報信社,。”
春光正好,,恰是江南好風(fēng)景,!
柳平駕著馬車,徐徐行走在綠柳新春的江南,,江南水鄉(xiāng)的小鎮(zhèn),,多是小橋流水,兩岸人家環(huán)繞,,但見河邊女子浣紗,,小舟斜橫,街頭巷尾人來人往甚是熱鬧,。馬車曲曲折折,,行了約半個時辰,才行至寬闊平坦之處,,只見前面一條大道延伸向前,,兩旁碧草如茵,道路的盡頭之處,,是一處綠柳環(huán)繞的長亭,。一匹青驄良馬,正悠閑的吃著爭春出土已長得蔥綠的青草,。
離長亭十余丈處,,柳樞叫柳平停下,自顧下了馬車,,交代柳平在此等候,,便向長亭走去。
柳樞身形筆直,、步伐沉穩(wěn)走向長亭,,然柳平還是看出了世子沉穩(wěn)的步伐中帶了幾許輕快與迫不及待,不由在心底嘆了口氣,,年少成名的將軍侯府世子,,完美得無懈可擊,然而,,這唯一的軟肋了,,或許便是如此了。
長亭設(shè)了一張石桌,,幾個石凳相圍,,其中一個石凳上,翩翩然坐了一個二十來歲的月白錦衣少年。那少年坐著一個石凳,,一條修長的長腿偏偏不老實的翹到相鄰的另外一個石凳上放著,露出那雙黑色的新靴子,,仿若要故意顯擺一下,。手肘支在石桌上,手掌托著下巴,,一張清雅俊美的臉,,被修長的指有一下沒一下的輕輕敲擊著。遙遙望見柳樞走來,,一雙桃花眼燦若三月春光:“大哥,,終于來了!”
這飛珠濺玉般的聲音令柳樞呼吸一滯,過了一會兒方恢復(fù)了自然,,邁進(jìn)亭內(nèi),,微笑道:“綿弟,讓你久候了,?!?p> 錦衣少年懶懶的指著另外一個石凳,仿若旁邊放著的不是石凳,,而是一張溫暖的軟榻:“大哥,,坐坐?!?p> 柳樞笑笑:“石凳寒冷,,綿弟,當(dāng)心寒氣侵體,?!?p> 少年笑得更加春光無限好,輕輕一躍,,站起身來:“多謝大哥關(guān)心,,我多年行伍,早已習(xí)慣,,沒那么嬌貴,。”
少年長身玉立,,竟與柳樞比肩,,眉眼也有三分相似,相較看來,,柳樞的眼睛顏色略淺淡,,故而目光顯得冷漠,神色也帶了近乎刻板的肅然;少年的眼睛便漆黑許多,,帶了幾分跳脫,,眼波流轉(zhuǎn),脈脈似語,,風(fēng)流之態(tài)呼之欲出,。身形相較,柳樞貴氣中透著儒雅,,少年則是貴氣中更添幾分隨性灑脫,。
柳樞看著眼前的弟弟,拍拍他的肩,,用長兄慣有的口吻贊道:“綿弟南征平亂,,一年不見,長高了不少,,竟與我一般高了,。”
少年便是鎮(zhèn)國將軍府柳子緒的四子柳綿,。柳子緒的正室夫人乃京都洛家長女洛芙,,卻是指腹為婚,到了婚配年齡便成親,,婚后生長子柳樞,,次女柳姸,夫人便再無所出,。柳子緒卻在隨圣上巡視江南時,,由圣上賜婚,與蘇杭秦氏的旁系一支的秦瑤兒締結(jié)連理,。秦氏與柳氏為皇帝的左膀右臂,,自是都不能為妾,故而將軍府便有了兩位夫人,。這可是件奇事,,自古以來便是一夫一妻,余下便是妾,,哪有二位夫人平起平坐之理,?京都為此津津樂道了很長一段時間,不曾想兩位夫人相處甚是融洽,,取長補短竟是相得益彰,,繼而秦瑤兒生下柳子緒第三個孩子柳昀。隨后柳子緒出征南海,,結(jié)識了江南水鄉(xiāng)女子顏弘音,,便納為妾,。顏弘音雖出生低微,卻有傾城容顏,,柳子緒甚是寵愛,,后生下四子柳綿。然天妒紅顏,,柳綿七歲時,,顏弘音便香消玉殞,柳子緒甚是傷情,,亦不再納妾,直至幾年后遇風(fēng)塵女蘇蘭,,見其貌似顏弘音,,遂替她贖身納為妾,此后也就專寵一人,,蘇蘭生五女柳暗雪,,六女柳依欣。柳子緒依祖制,,立長子柳樞為世子,;柳昀卻自幼熱衷于商賈,常往返于蘇杭外祖父家與京都,;柳棉自小倒是不安分,,柳子緒頗為頭疼,索性直接讓其從軍,,南征北戰(zhàn),,鮮少在京都。如此,,將軍府倒依舊其樂融融,,一副家和萬事興之態(tài)。
柳棉那一張足以顛倒眾生的臉越發(fā)笑得春意盎然:“大哥,,可是想我了,?”
柳樞又是生生一頓,似乎臉都略略紅了,,不料柳棉又道:“我也想大哥了,,這不,路過此地,,知道大哥來了江南,,便告之大哥了?!?p> 柳樞筆直的后背抖了抖,,更加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柳棉開心的大笑起來,那笑聲隨風(fēng)而起,,驚起一雙早燕,。
柳樞到底是無聲的嘆了口氣,語氣既憐且愛:“你這性子,,是如何賴得住寂寞隱忍行伍十余年的,。”
“非也,,大哥只見其一,,不曾見醉臥沙場,策馬揚鞭方是男兒本色,!”
“棉弟所言甚是,,大哥淺薄了。不過我倒是希望你留在京都,,此番凱旋歸來,,父親已經(jīng)稟明圣上,讓你在京都當(dāng)職,,不會再讓你征戰(zhàn)沙場,。”
柳棉不以為意的笑笑:“如此,,倒能常與大哥切磋武藝了,。”
“此番南征,,可遇到艱難之時,?”
“此番有楚北出征,更有軍師助我左右,,如虎添翼,,故而大獲全勝?!?p> 柳平遙遙看見兄弟倆聊得熱火朝天,,也不催促,直至世子走過來,,才掀了簾子,,待世子上馬后,他才朝長亭望去,,見白衣飄飄,,馬蹄聲聲,已經(jīng)去得遠(yuǎn)了,。而世子已經(jīng)恢復(fù)了慣來的肅然:“去報信社,?!?p>